汪玉凱：智慧社會與國家治理現代化

　　黨的十九大報告圍繞信息化提出了一些全新的概念，比如數字中國、智慧社會等。那么如何把握智慧社會的內涵，智慧社會到來將產生什么影響，智慧社會與國家治理現代化之間是什么關系，所有這些都需要我們深入研究。

　　一、智慧社會是未來社會形態的新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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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慧社會就是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深度融合的社會?？梢杂腥齻€視角理解智慧社會。首先，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融合的基本邏輯是，數字化是前提，網絡化是路徑，智能化是手段，智慧化是目標。從1946年美國IBM公司發明人類第一臺數字計算機以來的70年間，在人類歷史上形成了一場深刻的信息技術革命，這場革命的重要標志就是計算機在各行各業的廣泛普及，被應用到各個領域。計算機成為一種通用的工具本身，就足已說明數字化過程是多么迅猛。而1990年后互聯網技術的普及和發展以及云計算、大數據、移動互聯網、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發展，對加速智慧社會的到來無疑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其次，智慧社會有三個基本特征：數字化基礎上實現萬物感知；網絡化基礎上實現萬物互聯；智能化基礎上使社會更加智慧。所以，感知、融合、共享、協同、智能是智慧社會最基本的特征。比如全球定位系統、地理信息系統、遙感技術等一系列新技術新應用，使人類極大地提升了對客觀世界的感知能力，也為各類信息資源的融合、共享進而提高各類機構的協同能力，創造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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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慧社會的生態鏈可以概括為“六智”。一是智能治理：包括各類組織自身治理，也包括政府對社會的協同治理，其中智慧政府處在核心地位。二是智慧產業：包括智能制造、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以及數字經濟等。三是智慧商務：包括以電子商務為代表的消費互聯網。四是智慧服務：包括基于市場的智慧化服務和基于政府的公共服務。五是智慧生活：包括人的工作、生活、出行、社交、安全、尊嚴等，人工智能有可能滲透到人們日常生活的各個領域，以此構建起豐富多彩的智慧生活。六是智慧生態：優美的環境和可持續的良好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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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慧社會無疑是未來社會的美好藍圖，也是人們非常向往的社會。一是社會組織智能化。各類機構組織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的融合，在功能和結構上普遍實現智能化。比如智慧城市、智慧社區、智能醫院，智能學校，智能政府，智能家居等。這是社會的組織細胞，也是智慧社會的基礎。二是社會運行的智能化。在“三化融合”的框架下社會運行的智能化水平大幅提升，如智慧交通、智能汽車、無人駕駛、智慧教育，智慧醫療、智能制造、智慧商務、智慧生活等。三是社會成員自身的智能化和被智能化。比如在智慧社會中的個人，首先自身的智能化水平會快速提升，如智能手機的廣泛普及（目前中國用戶超過7.5億，手機用戶達到13億），無處不在的網絡、無處不在的計算、無處不在的軟件以及無處不在的數據。所有這些都將極大地推進信息消費需求的快速增長。另一方面，參與社會運行中的個體也快速被智能化。比如實名制等導致身份證號碼、銀行卡、家庭住址、聯系方式等客觀數據被廣泛使用；人臉識別、指紋識別、區塊鏈技術等新技術廣泛應用；攝像頭、活動定位、行動軌跡、行為數據被廣泛收集并被不斷地數據分析?？梢哉f，智慧社會在為人類社會帶來極大方便的同時，也會快速地將參與者本身被智能化。

　　五個“高度”大體可以概括智慧社會的基本雛形：即智慧社會是高度被感知的社會；是高度互聯互通的社會；是高度數字化和被精準計算的社會；是高度透明的社會；是高度智能化的社會。

　　二、智慧社會到來對國家治理提出了新挑戰

　　智慧社會到來在給社會帶來各種各樣福音的同時，也會給國家治理帶來一定的挑戰。

　　（一）智慧社會快速到來有可能對人類活動帶來巨大沖擊

　　一是大量工作崗位被人工智能、機器人所替代，對社會就業形成沖擊。比如說無人駕駛，可能導致駕駛員失業，智能制造使一大批一線作業人員下崗。智能商務使許多從事簡單職位如酒店管理員、服務員等沒有了工作；無人商店、人臉識別使大量營業員離開工作崗位。甚至在醫療、教育等相對高級的一些輔助性崗位也會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二是社會普遍互聯和高度被感知后也可能使社會面臨一些巨大風險。比如說人與人互聯、物與物互聯，人與物互聯，一方面帶來了方便，但也增加了社會交往與社會活動中的風險。如智能犯罪、網絡暴力等。另外，在智慧社會形態下，當社會高度被感知后也會極大地增加社會的公開性和透明度，這無疑為社會治理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但是個人隱私、商業秘密以至于國家、社會安全風險有可能隨之大幅度上升。

　?。ǘ┲腔凵鐣焖俚絹斫o國家治理本身也帶來一系列新挑戰

　　從政府自身來看，在智慧社會快速到來的過程中，首先對政府及其公職人員的治理理念、價值趨向（取向）產生深刻影響，如果不能確立智慧社會的新理念、新價值，就很難找準適應新社會形態的定位。其次，對治理的組織架構也必然會產生影響，一個明顯的趨勢是，組織結構扁平化，減少行政層級。這對現行的包括政府在內的各類組織結構必將產生影響，設置需要重構。另外，智慧社會的快速到來也會深刻地影響公共治理的手段和方式，不管是政府還是企業或其他社會治理的參與主體，都必須順應智慧社會本身的需求，不斷調整自身的管理行為，才能順應智慧社會發展的潮流。

　　（三）智慧社會的到來與社會轉型相互交織，也會增大治理的難度

　　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構建現代社會治理新格局，強調社會治理的“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在這方面我們至少還面臨兩方面的挑戰：一是社會轉型帶來的挑戰，二是社會主要矛盾轉化的挑戰。從前者看，中國社會整體上已經由生存型社會轉向發展型社會：中國的人類發展水平也正由中等發展水平向高等人類發展水平轉換。按照國際社會評價標準，由生存性社會轉向發展型社會主要有四個指標：一是恩格爾系數要降到0.5以下，目前我國城市居民的恩格爾系數已降到0.34左右，農村已降到0.44左右；二是三產結構第一產業占GDP低于15%，第三產業高于40%，目前我國的第一產業占GDP比重大體為11%左右，第三產業占GDP比重達到56%。三是城鎮化率不低于40%，2016年我國已經達到57%；四是橄欖型社會狀態正在形成，2016年我國中產階層人數已經占到總人口的25%以上。從人類發展水平來看，按照聯合國制定的人類發展水平的三大指數，即醫療、教育和生活質量指數看，中國社會目前正處在由中等人類發展水平向高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轉換過程中。按照聯合國的標準，以上三大指數加權平均一個國家得分在0.5以下，屬于低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在0.5～0.8之間，屬于中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在0.8以上為高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我國現在的醫療指數中的人均壽命、孕婦死亡率、新生兒死亡率以及100人醫院的住院床位數，教育指數中的人均受教育年限、文盲率、識字率以及高等教育的普及率，生活質量中的人均GDP、人均純收入、飲水質量、空氣質量等，整體處于中等上端，人類發展指數在0.78左右。[i]這可以理解為中國正處于由中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向高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轉換的臨界點。而發展型社會和高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的到來，必將深刻影響社會公眾對政府社會治理、公共服務的訴求。這也是當下民眾為什么對健康、食品安全、環境安全、生活質量等越來越關注的原因所在。

　　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1]（P11）。這意味著中國老百姓不僅僅關注物質文化，而且對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等關注度越來越高。所有這些都在智慧社會到來以后，伴隨著老百姓公共服務、社會管理訴求提升，給政府提出的一系列新挑戰。

　　智慧政府在國家治理現代化中將扮演關鍵角色

　?。ㄒ唬﹪抑卫憩F代化首先要實現政府治理現代化

　　對未來我國的發展，十九大報告提出了新的兩步走戰略：即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以后到2050年30年再分兩步走。值得注意的是，在新的兩步走戰略中，對國家治理體系、治理能力現代化都提出了明確要求，也就是到2050年把中國建設成現代化強國的時候，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十九大報告強調，到2035年我國經濟實力、科技實力將大幅躍升，躋身創新型國家前列；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得到充分保障，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基本建成，各方面制度更加完善，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基本實現；社會文明程度達到新的高度，國家文化軟實力顯著增強，中華文化影響更加廣泛深入；人民生活更為寬裕，中等收入群體比例明顯提高，城鄉區域發展差距和居民生活水平差距顯著縮小，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基本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邁出堅實步伐；現代社會治理格局基本形成，社會充滿活力又和諧有序；生態環境根本好轉，美麗中國目標基本實現[1](P28)。筆者以為，要到2035年基本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首先要實現政府治理現代化。因為政府治理處在國家治理的前臺，如果沒有政府治理現代化就不可能有國家治理現代化。

　?。ǘ┲悄芑卫?，智慧化服務是智慧政府最顯著特征

　　如何才能加快政府治理現代化呢？從當前狀況看，就是要加快智慧政府建設的步伐。而在筆者看來，智慧政府說到底就是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深度融合的政府。換句話說，這樣的智慧政府要體現出三方面價值導向：一是以“六個公共”作為支撐：即代表公共利益，行使公共權利，管理公共事務，提供公共服務，承擔公共責任，維護公共秩序。二是必須以人民為中心。也就是要建設一個人民滿意的服務型政府，提高人的“五種感受”：即方便感、安全感、獲得感、公正感和幸福感。為了這個目標，就必須構建公平正義廉潔有為的政府。三是智能化治理、智慧化服務是智慧政府的基本特征。這意味著傳統政府的治理結構和模式在智慧社會時代將被重塑：如政府結構扁平化，政府感知能力全面提升，協同治理能力顯著增強，系統整合融合更加有效。數據資源共享水平大幅度提升。所有這些都為智能化治理和智慧化服務提供重要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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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者認為，在智慧社會到來以后，創新政府治理能力方式和手段將對政府治理成效和服務能力產生重要影響?？梢韵胍?，數字中國為政府的數字化治理奠定重要基礎，必將大大提升政府的數字治理能力；互聯網+政務服務的深度應用和發展，也將使醫療、教育、社保、就業、養老、保障性住房等民生服務提升到一個新水平。

　　（四）智慧政府在構建對公權力約束的制度籠子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如何加強對公權力的有效制約一直是我們探索的重大議題，也是我們這個體制必須要解決的關鍵性問題。十九大前中紀委公布的近五年來查處的腐敗官員數量，著實讓世人感到震驚。這一方面說明反腐敗力度很大，但也說明腐敗觸目驚心的事實。從長遠看，我們必須要解決“不能腐”的問題，實現從運動式反腐到制度反腐。這無疑對我們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在構建制度反腐方面，我們有很多重要選項，如加強法治、建立國家監察制度等，還有一個重要手段，就是借助信息網絡技術，打造對公權力的精準約束，真正把權力關進籠子里。比如，通過構建權力清單、責任清單、負面清單、公共服務目錄清單以及公共財政資金使用清單，使權力真正運行在陽光之下；通過構建社會征信系統和大數據分析系統，極大地提高對社會成員誠信行為的監控；通過區塊鏈技術、人臉識別技術、指紋技術等，加強包括對社會公職人員在內的各類人群的社會參與行為的分析和監督。所有這些，都可能對公權力的運行進行精準的分析和把控，使濫用權力、權力尋租等腐敗問題難有藏身之處。這對凈化公權力的運行、把權力關進制度籠子，必將發揮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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